“喜今日赤绳系定,珠联璧合。卜他年白头永偕,桂馥兰馨。”一身西服,予一份隆重;一杯好酒,品一丝香甜;一场仪式,留一生纪念。婚礼,作为人生历程的一场见证,在岁月的笔墨里,仍历久弥新。
“那是一个尚可自足的年代,人们的婚礼还不像现在这么盛大,但是也并不简陋,”兰苑二幢楼管老师刘若(化名)回忆道。“我的婚礼也是这样。”今年五十岁的刘若,眼角已有了衰老的皱纹,但说这句话时,她的笑意从眼角溢出,而昔日的婚礼似乎慢慢浮现在二十年后的今天。
那是九十年代初,那时还没有沉重的贷款,人们只是兢兢业业地做着一份能供养自己与父母的工作,等待着这场一生只此一次的婚礼。结婚那一日,刘若和丈夫早早地就坐在了自家的农用拖拉机上,后座装稻谷的篓子被卸下,刘若的嫁妆整齐又紧凑地摆放在上面——黑白电视机、电冰箱、老式缝纫机和自行车,他们欣喜地载着这些来自女方家的“祝福”前往另一方的家。“当年不比现在了,现在的年轻小伙子都是开小轿车接新娘的了”,刘若笑着说道。对于刘若来说,婚礼是一场朴素却隆重的人生仪式。当时的刘若,既没有亮眼的首饰,也没有漂亮的婚裙,甚至在婚宴仪式上,她只是着一身略显严肃的西服,与丈夫一同向亲朋好友们敬酒。佳人结好,众宾皆喜乐,亲朋好友们敬上一杯又一杯暖胃的酒,欢笑着、调侃着对刘若夫妻说出真心的祝福,家中场地不大,人也不多,但欢笑与祝福却盛满了整间屋子。“他们的祝福,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。”刘若回忆起自己印象最深的片段时说道,她微笑着,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场婚礼。如今,也许大家都忘了那些祝福里的一字一句,可任由岁月涤荡人们单薄的一生之后,那些笑脸、真挚的语气却从未消失。它们萦绕在他人的婚姻里,织进他人的一生里。

仪式,也许无需用华美的衣物与饰品点缀,甚至也不需要一场奢侈盛大的宴会与庆典来装点。仪式感,也许一杯酒,一句祝福就足以点亮这场足以让人一生铭记的婚礼。
除了婚礼,我们一生中还有非常多仪式,如满月礼、成人礼、祭祀礼等。但毫无例外,每个人一生必然会经历的定是“生与死”。当我们描摹生命的形状时,不可避免地要谈起“死亡”。死亡,是生命的结束;葬礼,则是生命末端一颗点缀的星光。作为国内首个生死学课程的开设者,胡宜安教授对于生死有着独到的见解。“死,是一件大事;葬礼,即死亡的仪式,也是一件不可模糊的大事。”他郑重其事地说道。
在胡宜安看来,葬礼是人生最重要的仪式,而葬礼的仪式感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哀思、悼念、整合上。人们通过哀思、哭丧进行情绪的宣泄,表达自己对死者逝去的悲哀;人们悼念死者,怀念逝者在世时付出的爱,怀念他、赞颂他,这是对生命的敬重;人们通过葬礼进行整合,抛开逝者的功过是非,忘却过往的恩恩怨怨,让生者们凝聚起来,共同携手面对往后的困难与挫折,这是对生者的安慰与砥砺。胡宜安说道:“正是通过葬礼中事无巨细的甚至于无用的仪式,人们对生命进行感恩、感谢,由此生出对生命的感动,然后产生一种自我回归的反思意识。这种自我回归,正是死者对生者最好的祝福。”我们无法想象没有葬礼的一场生命,就如同我们无法想象一个人死后被抛于荒野,任野狗叼走,而无人记起的悲凉。生命短暂且单薄,我们需要仪式感撑起命运的臂膀。死亡的仪式感如此,生命的仪式感亦是如此。
不可否认的是,随着时代变迁,人的生活观念、行为模式会随之发生变化,仪式感之于人们的意义也不尽相同。“无论人类社会如何发展,仪式中的神圣感和庄严感应该被铭记、被保存。”胡宜安强调道。正是这些生命的仪式感,让我们在单薄的生命中得以不平凡,让我们在冷铁卷帙前得以窥见天光。